求文档:野望 孙远刚

来源: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:作业帮 时间:2024/05/02 10:01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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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背着手进门,手中是一束野菊花.同事见了说:“你一定从田埂上来的.”我笑了,说“是的”.
上课的间隙,我的眼睛老是从后窗望出去.田野一览无余,村庄也像新剃了头似的.近处几株高大的白杨仍旧绿剑似地戳着,只是消残了许多,将近一年的砍杀、逆风和恶雨,它的剑锋不再,以致于割不齐一条秋天的边.
找了一只杯子,灌上半杯清水,把野菊花插进去,然后摆在办公桌上,左看右看,又摸出手机给它拍了照,喜欢得不得了.再闻闻手,指头上还缠绕着一股烟似的香气.
田埂上的草已经枯透了,田埂交错,通往远方,仿佛划一根火柴就能烧它个十里八里.正是在这一点就着的枯草中,野菊花在怒放,那么醒目,那么泼辣,又那么不谦不让,是大地远赴冰雪前的留影,或是一首珍视生命的绝唱!
野菊花是瘦弱的,细细的脖子,一张张小脸,畏寒似地簇拥在一起,让人怜爱.野菊花没人疼爱,没人呵护,却也像家养菊花一样,顽强地把花举在头顶上,在衰草霜天的旷野,开得自在、动情、灿烂.野菊花不简单,有了三分梅的精神.
终于去了一趟院墙外面,邀请来了野菊花做我尊贵的客人,这是一份意外的收获.
后面的村子叫付家冲.村子外面一里多地有一口水塘,塘埂上有一排矮房子,住着一对夫妻,男的瘦高,女的矮胖.他们在塘里养鱼,在水面上养鸭,在塘埂上养猪,还喂了十几只鸡和一条看门的黄狗.这些,我都很熟悉,我经常散步到这里,坐在他门口的长板凳上.他的黄狗不冲着我咬,他的女人低着头摘棉花,他从上衣口袋里抠出一包“红三环”递过来,我摆摆手,他自己点上.
我真眼馋他这些东西:鸡纯吃谷粒和虫子,春上的鸡苗养到秋后才一斤来重,养了几年的老母鸡下的是正宗的土鸡蛋;他的两头猪只在小的时候喂一点配合饲料,现在基本上是散养;他的鸭子,他的鱼,都是老式养法,他们的生活也是老式的农家生活,水稻、棉花、花生、芝麻、山芋、黄豆,都种一点,自收自吃,不需要另买.
陆放翁诗云“秋光先到野人家”,放翁不说“农人”而说“野人”真是绝妙好词.我崇拜野生的状态,要是没有劳作的艰辛,我真愿意做个“野人”.
站在界墩集南面的泥岗上向南望,对面野马岭上,秋意已经十分了.野马岭是一组有着灰色山脊的群山,在我的注视下,它一天天地发黄,一天天地飘零,一天天地衰老,最后终于老成了一匹瘦马,卧在那里不动了,给它装上镜框,就是一幅秋天的大画,或许可叫《溪山秋深图》.
那山中的一切我是熟悉的.酸枣、野兔、蛇皮、黄獐、野柿子树、渔网一样的枯藤、倒挂的木瓜、胖得飞不高的野鸡,野鸡窝中的野鸡蛋,蛋壳上面星图一样的斑点……
天干物燥,野马岭到了一年一度砍山草的时节.母亲带着大姐二姐,天麻麻亮就上山,带一“围腰”烀熟的山芋和几把磨得锋快的镰刀.父亲傍晚上山“接”草,一担四个草,都是能上屋面的苗子草.草中间会有些山里红,我围着草担子找寻着.
好多年没有再上野马岭了,山里的人家也不再作兴砍山草.我只能在轻柔、顺滑像纯棉一样的秋风里遥望野马岭.风吹草低的野马岭啊.